春衫既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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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人法】穿到法儒退场的时候怎么办(74)

“非常君,令尊请你前去叙话。”


往圣佛子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见非常君点头跟来,便主动在前引路。二人没有多余的交谈,非常君连一句感谢都懒得说,虽然一页书已经与人之最无关,也与他无关了,但是他依然不喜欢释教。


他没忘却末法西莲寺曾提出要君奉天为西煌佛界死去的僧众负责——记仇是良好的美德。


再者,他本来就打算去探视鬼叔和弃玉夫人。


倒是,来找他的为何是往圣佛子?


一路所见,寺中不复清幽,四处都是人声,罕闻鸟叫虫鸣。


见往圣佛子没有与他一同进入茶室的意思,非常君在门前发问:“……贵寺的防护阵法如何?”


“运行如常,由两位护法同守,应可保证百姓的安全,殷木花粉无法侵入寺内。”往圣佛子声音平稳,回答得很认真,眼神清正,似乎昭示着他毫无芥蒂之心。


“花粉尚在其次。就我所见,地气有变,不可轻忽。”


非常君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讲完,便推门而入。他对末法西莲寺不抱信任,无论往圣佛子能否有所行动,这件事他都会再告知君奉天一遍。


茶室内稍为昏暗,日光全被一帘屏风挡在外头,是故意为之。


弃玉夫人打量着屏风上的画作,问痴天赋则静静坐着,正在打量她。


“父亲,母亲。”


“来,”问痴天赋眼神柔和,招呼非常君坐过来,“这些时日习烟儿同我们讲了许多你在苦境的经历……如今你有何打算?”


“他所知不多……日后有机会,我将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说与你们听。不知习烟儿是否谈起过明月不归沉?我欲回到此地退隐,届时你们就一同安心修养,无需有任何顾虑。”


非常君正襟危坐,面带笑容地答。弃玉夫人为他倒茶,他轻轻又说了一句谢。


问痴天赋沉吟半晌,看不出心里在考量什么,最后只简单地道:“这个江湖上,退隐……总是不大容易。”


“父亲放心,”非常君隐约猜测到问痴天赋真正想问的问题,安慰道,“于我而言,过去的恩怨已经了结干净,现下除却你们,除却习烟儿,别无牵挂。君奉天亦然。”


他并未考虑为楚天行而来的甘无恨。至于死生不知的帝龙胤,更不以为意。这两项还称不上恩怨,顶多是有些麻烦。


“非常君,”弃玉夫人叫出了他的名字,说道,“你与君奉天不该被我们所牵绊。”


非常君微怔。他望进弃玉夫人的眼睛里,试图理解她这么说的缘由。这双仿佛会说话的温柔眼眸,经由时间沉淀,蒙上了一层美丽的面纱。它不再说话,但是它叫人感到力量,即使它的主人而今不过一缕游魂。


这是上次相见时,非常君不曾注意到的。上一次君奉天在他身边,气氛并没有这般凝结,所以他只是模糊地觉得在面对两位长辈,而非今日的……父母与儿子。


“……不必称我‘非常君’,行走江湖的方便之名罢了,照你们所习惯,叫……”


“我们想,你已经长大了。”弃玉夫人轻柔而坚定地打断了非常君的话,依然与他对视,“虽然明白得迟钝了些,但应不算太晚。”


问痴天赋补充道:“你不必……拘束,还依以往,叫我‘鬼叔’吧。”


他有点不知道怎样形容,停顿一下,才说出了“拘束”这个词——离事实不远,非常君正是在尽力扮演一个“好儿子”的角色。问痴天赋凭借直觉将此点破,非常君便不得不直言发问:


“……怎忽然说起这些话?”


弃玉夫人语调轻缓:“我们的执念已圆,怨念已消,就算继续留下来,亦心无所求了。”


非常君似乎想要挽回什么,稍微皱眉,说道:“魙天下或许是假死脱身,殷木背后仍有蹊跷——”


一切悲剧都因魙天下而起,若她未粉身碎骨,那受她所害的两人怎么能……安息。


弃玉夫人摇了摇头,安静地看着非常君,“你已长大成人,而我们永远无法弥补你缺失的那部分人生……黝儿不在了,我们也应离去,仅此而已。”


非常君沉默了。


“我曾想做一个好父亲。”问痴天赋顿了顿,“现在亦如是。但同时,我愧为一个父亲。”


“我……”非常君谨慎地斟酌着用词,“我从未对你们有什么怨怼,我只是,尚未习惯。”


“我与赋郎都明白,如今是想与你商讨——据往圣佛子所言,有一特殊境界名曰‘中阴界’,其中生人与活魂并存,像我们这般的游魂,去到中阴界,可如常人一般活动。我们去那里,便不至于成为你的负累。”


听弃玉夫人说出了他们二人的考量,非常君反倒稍微松了一口气。中阴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,适合他们,而且他也可以前去拜访。不得不承认,他隐约在害怕二人的决定是直接去轮回转世。


……


“我呸,你看你这梨都烂成什么样了——”


“嘁,爱要不要。”


青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,实则心里有点犯嘀咕。这大汉看着也是个江湖人,不会买卖不成,就砍人吧?


甘无恨咬牙切齿地瞪了青年半天,哼了一声,抽出一柄短刀,“唰”地掷过去,正好插在他的脚边。


“拿去,梨归我!”


青年有点吓傻,呆了半天,也不管把梨兜走的甘无恨了,撅起屁股就去拔短刀。水果这种东西,如果是灾民间以物易物,可一点儿不吃香,难保存,还不顶饿。嘿,摆半天摊,终于有傻子要换烂梨了,这把刀绝对值,就是……咋拔不出来……


“……这梨都坏掉了,不能——”


“我的大厨,”甘无恨愁眉苦脸地打断,“非常时期,有梨就不错了,我都快问遍了,就这么几个,谁逃难带水果啊?”


习烟儿无奈,接受现实,随手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比划两下,觉得不顺手,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万用菜刀——过去非常君送他的生日礼物——接过这几颗梨,开始小心翼翼地割掉烂得严重的梨肉。


这里是末法西莲寺的伙房,离饭点尚远,所以无人。


“什么时候能好?”甘无恨问。


“半个时辰。”


“啥,煮个梨汤要这么久!?”


“哈,”习烟儿冷笑一声,愤愤不平地道,“我还没听过用烂梨煮出交梨汤味道这种无理要求呢!”


甘无恨立刻泄气:“对不住对不住,昨晚我听桃娃讲梦话,说想喝交梨汤……”


他说着说着,不由自主地沉默,习烟儿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沉重了些。他们都思及了何问津。


“我好后悔,”甘无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“当时我不该留下何问津一个人,再不济也要送他离殷木远些。”


“……那时殷木有异,前辈他,肯定是没办法再支撑下去,才会离开。”


君奉天不再担任法儒,因而习烟儿就略去“法儒”两字,仅称他为前辈。


“……我没说有怪罪他。”


“你只是没说而已。”习烟儿说得很平静,手上动作不停,将梨切块。


“我要是怪他!”甘无恨提高了音量,“我就告诉所有人当时发生了什么!他承诺要守在殷木之前,要挡住洪水,要尽他所能,哪怕他多撑持半盏茶,何问津就不会被乱石砸伤,就不会因此而去世!可是我只看见他完好无损地在天獠背上同非常君谈情说爱!”


习烟儿反手将刀“嗡”地插入案板,转头直视甘无恨,抿了抿唇角,“前辈一定尽他所能做了最正确的选择。”


“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,我只知道何问津不该死,桃娃不该失去爷爷,梦里桃源的乡民也不该流离失所!”


甘无恨掷地有声。二人对视良久,习烟儿的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,让他变得冷静了些。他主动移开视线,叹道:“但是这些我也没有做到,所以我不怪他。”


“……那你还要和他决斗吗?”


“这是两码事,”甘无恨认真道,“决斗是为了给楚老船一个交代。”


“我保证,”习烟儿蹲下身生火,咕哝道,“你不是他的对手。”


甘无恨摸了摸下巴,侃侃而谈:“我同意,所以嘛,我打算和他约定,一招定胜负。他根本没理由拒绝,只出一招,损耗很小,胜败都对他没影响,这时候我只需破解他要出的那一招就行了……”


“那你要怎么破解?”


“你啊!你不是会仙门武学吗?快来教我。”


“……不外传,除非你拜我为师。”


“习师傅!”


“?”


“哎,又没叫你全盘托出,手把手教我,你只要告诉我各个招式的弱点和破绽不就行了?”


“告诉你,你也想不出怎么破解。再说,我只学了两三招,仙门武学广博,前辈基本上都会,你不可能猜中他的招式的。”

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运气这方面,我可是一向绝顶好运。当年我都死翘翘了,埋土里,有个老和尚在我坟头挂了串佛珠,我就活了……”


习烟儿舀起一勺汤看看成色,突然问道:“人死后,是什么样的世界?”


“……啊?”


“死后,究竟是更好,还是更坏?”


甘无恨想了想,认真答道:“死后,有执念或怨念,魂魄就不会散,说不上是好是坏,就是一只鬼在土里挺无聊的。至于魂魄消散之后,我不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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