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衫既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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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人法】穿到法儒退场的时候怎么办(65)

甘无恨在院子外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,见四下无人,脚底使劲,麻利地翻过了墙头,完美落地。


他猫着腰往花丛里走,一路“潜行”到窗下,一个鹞子翻身,悄无声息地蹿进了屋内,站稳,不忘拍掉了肩头沾上的灌木叶。


习烟儿防他跟防贼似的,这非常君到底受了什么伤也不肯透露,今日他非要来看个明白……


看清楚房间里的景象,他不由愣住,一时不敢确定眼前人的到底是不是非常君。


忽略此人脸上那些狰狞的疤痕,能看出他形容枯槁,像是精力耗尽,对旁边突然多出来的自己毫无反应,不时挣动一下,喉咙里间断地发出无意义的“嗬嗬”声。


甘无恨皱了皱眉,明白了自己在外听到的怪异声响是从何而来。乍一看似乎是有人将这名濒死之人故意给绑在这,但,绑他的人或许并没太大恶意,甚至还在绳索与肌肤相贴的地方垫了软布,防止勒伤。


如果这真是非常君,报仇的事不得不往后放放,他甘无恨绝不乘人之危。不过,他要先弄清楚老船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

正打算开口试探,甘无恨骤感杀意临身,立时汗毛倒竖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

“出去。”


说话的人极为克制,杀意也很快消失不见,如同幻觉。


甘无恨转过身,上下打量来人。白发,看着很凶,脸色比初遇时的楚老船还臭,仿佛有谁欠他钱,顺便还打他兄弟、搞他老婆、抢他儿子一样。


“你就是君奉天?”


“出去,我不说第三遍。”


“你以为我会怕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甘无恨只感眼花缭乱,反应过来时,已经被踢出了屋外。他刚刚站的地方,则换成了一名蓝袍的道者,君奉天的剑指正点在他的咽喉。


“奉奉奉奉天,”玉逍遥一副不敢动的模样,只敢眨巴了几下眼睛,“冷静啊。”


见君奉天收手,不再言语,玉逍遥立刻会意,麻利地出去,帮忙把门带好:“你放心,我来帮你教育教育这个甘无恨……”


房门阖严,屋子里重归安静,非常君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。


君奉天像是失了魂一般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

他认识甘无恨,是习烟儿带来的朋友,也是楚天行过去的挚友。虽然摸了进来,但并没太大的恶意,情有可原,他却几乎失了理智。若非玉逍遥,甘无恨必定受伤。


他没再靠近非常君,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

深呼吸一口气,君奉天压下心头的焦躁,推门而出,正与玉逍遥打了照面。他维持着抬手敲门的动作,见人出来,晃了晃另一手夹着的信纸,面色稍显凝重。


“慧者亦服了歃心蛊。”


君奉天接过信笺,大略浏览,尚未来得及说话,忽感远处一阵鬼气冲霄,虽有另一股较为陌生的力量与之相争,但明显不是对手。


“梦里桃源的方向。”玉逍遥同样有所感应。


“我前往一观。”


“万事小心。”


君奉天冲他点头,走过两步,稍有犹豫,还是看向了抱臂靠在墙角的甘无恨:“楚天行一事,任何罪责,由我偿还。勿再不告而入。”


甘无恨“嘁”了一声,似乎对他所言不甚满意:“我自己会判断。”


君奉天亦不多言,转身离去。


等灰白的袍角彻底消失,甘无恨朝玉逍遥歪了歪头,问道:“他一直都这么独断的吗?”


“不,他只是做法官做太久,”玉逍遥认真道,“其实他很好说话,而且容易心软,只要是合理的诉求他都会尽量满足,不合理的,有时候也会。”


……


魙天下并不意外又见到了君奉天,看他有意入战相帮,反倒先一掌击飞了乐寻远,收起鬼脊。


“吾儿,短短几日不见,朕看着你憔悴许多。”


君奉天扫视一圈战场,回以沉默。他强迫自己将魙天下看作毫无瓜葛的敌人,可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,却也不知道还能与她说些什么。


四周尚有儒门招式的余波,若推测不错,应是儒门众人围攻造天殷木,魙天下察觉后赶至此处,众人不敌退走,由乐寻远断后。


“奉天,你的名字,是朕取的,”魙天下踱步,望向了已然长出花苞的造天殷木,“很久很久以前,在朕尚未与仙门联姻时,朕便预知了你的出生,一直期待着你的降临。朕对你寄予厚望,甚至梦到过你为朕驰骋疆场的模样。”


君奉天垂眸不语。


“你真要做一个伤透朕心的逆子吗?”


“若我真的自小在鬼狱长大,”君奉天苦笑了一下,回想起失忆时与魙天下相处的点滴,轻声道,“我一定会成为您所期盼的那个人。”


事实如此。若他自小所学的便是优胜略汰,是弱肉强食,即使有违本性,他同样会尽力将自己扭曲成母亲所需要的那个样子——他险些便如此做了,甚至已经迈出了第一步,却被玉逍遥及时制止了。


“你还有选择的机会。”魙天下意有所指。


君奉天轻轻摇头:“我有不能抛弃的人。”


“非常君,是吗?”魙天下一改往日谈笑自若的模样,红唇微抿,走近几步,“朕这就命歃心蛊停下对他的折磨,如何?”


君奉天呼吸稍滞,沉声问道:“我要付出的代价呢?”


“朕只要你——”


半句停顿,萧瑟秋风卷落纷纷枯叶,将魙天下接下来的话模糊得多了几分寂寥。


“像是寻常母子一般,同朕,说说话。”


君奉天瞳孔微缩,愕然地被后半句话钉在了原地,难以动弹。他眼睁睁地看着魙天下一步一步地靠近他,乃至咫尺之遥,薄唇开阖,问他:“怎么,你连这都不愿意?罢了,是朕咎由自取……”


“不——只是,”君奉天犹豫道,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”


见魙天下抬手,他下意识地全身紧绷,格外戒备,却发觉她不过是想摸一摸他的鬓发。魙天下不得不稍微仰视,如同寻常母亲面对着自己业已长成的儿子。


“这些年,你受苦了……”她仿佛特别在意君奉天的满头白发,盯了许久,“朕听说九天玄尊待你很差,你还不满十岁,就叫你独自待在极寒雪境,逼你修炼阴阳双极体。”


她——


君奉天嘴唇嚅动,不免思绪纷乱。她能说出此事,那她,当时在暗中关注着自己吗?


“呵,虎毒还不食子,现在看来,是朕当年高看了他,”魙天下颦眉,面色真有不忿,“他防备朕与鬼狱,还迁怒于你,实在是——”


“并未,”君奉天哑声打断,“并非如此。父亲他……他对我很好。”


魙天下这才神情缓和:“好,你护着他,朕便不多话。后来你到儒门,过得怎样,可还顺心?”


君奉天自然地扶了魙天下向他递来的手臂,循着她的步调,与她一同漫步,缓声答道:“儒门诸位视我为亲朋,我收了两名徒弟,还有义子在侧,他们都是我的骄傲,我过得很好。”


“你骗朕。”


君奉天一怔,魙天下停了步,与他十指相扣,无奈道:“儿子过得好不好,做母亲的怎会不知?奉天啊,十指连心。”


“朕做得确实狠绝,”魙天下慢慢握紧君奉天的手,仿佛感受他的内心,“但,朕一想到非常君曾对你做下的那些事情,朕便觉得,十倍百倍奉还,一点儿也不为过。他让你过得很不好。就算再花十年百年,他也补不好你心里的伤口。”


一时间,君奉天想起了许多事情。他刚想开口,却被魙天下说的话给堵了回去:“你想说都过去了,是吗?朕知晓你什么都好,唯一的缺点,就是太容易宽纵别人,却不肯轻易放过自己。”


“我……”


“朕不逼你了。”


君奉天骤觉茫然,掌心所感受到的温度如真似幻,魙天下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手背,轻轻说道:“做你想做的事,护你想护的人。下次见面,朕就是你的敌人。往后,对自己好一些。”


君奉天想,偏偏在他将母爱归于过去的幻想、奢望,不再祈求之后,他短暂地得到了,又必须眼睁睁看着它从指缝里溜走。他说不清是不是从未得到会更好过一些。起码,若是从未得到,失去就不会变得这般艰难。


“母……亲。”


魙天下再一次将他揽入怀中。对君奉天来说,这是第一次,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曾渴求太久的温度。久困寒风的他终于明白了,什么是太阳升起、春暖花开的日子。


“我……唔——”


君奉天面上忽现痛苦之色,咳出一口鲜血。


魙天下见他未曾反抗,顺势将他抱得更紧,腕上用力,插在他后心的匕首,再进一寸。


“这样……咳……也好……”


“嗯?”任凭君奉天咳出的鲜血浸透衣襟,魙天下挑眉在他面上找寻,除却悲怆,竟隐有一丝轻松,唯独不见意外的神情。


“逆子君奉天……自此,便与母亲……恩断义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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