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衫既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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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人法】穿到法儒退场的时候怎么办(57)

“你这样对我,是因为我的母亲吗?”君奉天问。


非常君从未感觉如此郁闷过。他很想说不是,全因你是君奉天,是我所爱之人,偏偏他又不能说。他害怕说出来会直接把眼前这个看起来太过稚嫩的君奉天吓跑——仅是方才那一点好意,君奉天便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,把缘由推到了魙天下身上去,更遑论是他心底潜藏良久的强烈爱意。


退一步说,假使君奉天听了他的解释,半信半疑地接受,又真能在魙天下面前装作无事发生吗?


若否,魙天下又起疑心,稍有偏差,他便要全盘皆输。


乃至,他内心深处尚有一丝犹疑。如今这名君奉天,又怎能与法儒无私,与他所爱之人,画上一个结结实实的等号。


“是,也不是。”非常君拿出过往忽悠寄昙说的功力,模糊地回答。


君奉天显然没听过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,稍微瞪大眼睛,只觉这句谜语一样的话听起来玄之又玄。走着走着,他才慢慢皱起了眉,什么“是又不是”的,真不是糊弄人吗?但,冽红角的话,应该不会吧,或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

这回仍是君奉天走在前头。冽红角说,想住在有水的地方,这就好办些,二人干脆沿着鬼济河逆流而行。君奉天假装在看途中的风景——虽然装得很假,因为鬼狱的穷山恶水,实在没什么好欣赏——实则分神注意着冽红角仍是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。


就好像,冽红角一点也不关心在哪里安家,只不过想与他走路,想看着他罢了。


“啊,在这断了。”


“顺着暗河向前吧。”


“好。”


君奉天点头带路,仔细听着地下水流传来的细微声响。无奈这声响越来越微弱,到最后,即使运上鬼元,亦难寻得,他只得停步,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地想办法。


正思索,便见冽红角俯身捻了些地上泥土,又仔细地闭目感应,半晌,起身睁眼,说道:“跟我来。”


“……你还能听到吗?”


“并非。只不过根据地气,稍作推测。”


“地气?”


“气乘风则散,界水则止。前方地气聚而不散,必有……”


水。


很难想象鬼狱会有这般清澈的河水,而鬼济河也不是从头至尾都翻滚着幽暗的浪涛。


非常君望着水底飘摇的藻荇,心中浮现的却是明月不归沉的景色。去到不归路与一页书决战之前,他最后一次回了明月不归沉,因太久没人打理,已是花木枯败,满目荒芜。他留下了金伞,并书几则法诀,只希望未来,即便他身死,习烟儿亦能有所依仗。


君奉天告辞,他静立良久,在此立碑曰“青冽不照影”,又靠着碑石,坐了下来。


幕天席地便罢,而今他已分不出精力顾及这些了。然而,于他意料之外,分别不过短短两个时辰,便又见到了君奉天。他手上拎着一个食盒,份量不小,远远地跑过来,自然地表现出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跳脱。


“我想,你这里什么都无,恐怕也吃不上饭,”君奉天一样样地将饭菜摆到简陋的石台上,又掩饰一般地解释道,“你是母亲的下属,怎么都不该饿到你。”


非常君轻易地捕捉到了他透露出的好感。


“……女帝是否同意你如此做?”


“母亲为何反对?”君奉天迷茫兼奇怪地抬头,“她听我提起,便吩咐膳房为你准备,还嘱咐我趁热送来。”


非常君一时沉默。此举,魙天下若非无心为之,便是在敲打他,暗示他远离君奉天。先前那一系列面对君奉天时的举动,还是他情难自抑,稍微急躁了。不过无碍,如果完全不接近君奉天,更显刻意,魙天下同样会起疑。


诱人的饭菜香使他回忆起了暗牢。有段时间他被折磨得有些神智恍惚,竟开始梦到与君奉天一同退隐后的生活。他们坐在一起,吃饭闲聊,他絮絮叨叨地说天冷了要去买炭火,说后院树下埋着的酒赶紧挖出来喝掉,说不准你回云海仙门过年……君奉天笑着应好,然后给他夹菜。


“怎么了,你不爱吃?”见冽红角安静地伫立在原地,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,君奉天意识到不对劲,变得有些紧张。


“抱歉,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,”非常君尽量把声音放得缓一些,说得平稳一些,“是我未曾明说,我的舌头齐根切断,咀嚼吞咽皆是困难。你带来的饭菜,我无法吃。”


君奉天一僵,刚要致歉,就见冽红角拂袖一道气劲,将饭菜全部震落水中,浪花起起落落,与冽红角平淡的话语一同敲在了他的心头。


“皇少,请回吧。”


非常君背过身,静静听着君奉天固执地道了歉,提好空空如也的食盒,转身远去。


上一回,君奉天直接接触到他们,后果却是被迫又经历一次“死亡”,记忆随之重新清空。只要魙天下还活着,不管对魂魄有缺的君奉天造成了怎样的影响,皆是徒劳。


还不如将君奉天隔绝在他们的计划之外,避免他遭受不必要的伤害,亦能免去他被夹在鬼狱与苦境之间的纠结。


步至岸边,非常君出于莫名的心态,掀开兜帽,低头望向了水面。他清晰地观见了自己一刀一刀亲手划出的伤痕。有一些割得太深,不得不用针线缝起来,他故意没有好好处理,即使是将近愈合,却因增生的肉芽,而看起来更加狰狞,好像一条条扭曲攀附的蜈蚣。


其实他不怕叫别人看到,就如他干脆了当地在玉逍遥面前露出这副面貌,但他依然戴上了兜帽,盖得严实,只因……他有些,不想叫君奉天看到。


……


玉逍遥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。


明明是大白天,这间屋子却昏暗无比,所有能够漏光的地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。


缓慢上升的香雾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,沉降,凝聚成了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。随着三柱香燃烧过半,人影渐渐地凝实,乃至有了色彩,宛若面纱揭开,先看到了一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眼,接着是柔和的面颊,鼻梁挺翘,唇角含笑,不仅是秀丽端庄,更是——


像,实在是太像了。玉逍遥忍不住在心里感叹。


“伯母。”他当即行礼,如是喊道。


“你可是黝儿的朋友?”


“若您所说的黝儿便是非常君的话,正是,”玉逍遥正色答道,“我受他所托,从鬼济河将夫人的尸骨带回。本欲安置,却发觉其上阴魂与怨念纠缠,故有今日之举。”


弃玉夫人打量着他,神情复杂。能与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为友,黝儿恐怕已然成长到远超她所期盼的程度,只是,她却缺席了他的人生,是一个完全不称职的母亲。


“我能大体感知周围所发生的一切,只不过前些时日险被魙天下所击散,受你此番相助,方得现形。但,当日,我还以为黝儿未能逃出那地牢……”


“您放一万个心,我保证他现在活得好好的,”玉逍遥俏皮地眨眼,笑道,“别说复生一次罢了,咱们苦境先天的特色嘛就是死去活来,大家都诈尸技术一流,而且还有鬼狱的养魔池相助。只不过非常君现下有要事处理,是以不能与您相聚,等他解决缠身的琐事,必然赶来,到时自是一家团聚,共享天伦。”


弃玉夫人被他逗得不由掩面轻笑,本来阴郁的面孔此刻变得更有生气得多,仿佛可见生时的温婉灵动。


“对了,我还想问你,君奉天是谁?我隐约从黝儿的嘴里听过许多次这个名字,即使睡梦当中亦在唤他。”


玉逍遥的脑子少见地卡了下壳。这,这怎么解释,他是你家“乖”儿子的相好?但“君奉天”一听就是个男人吧,夫人能接受这个吗,阴魂本来就不够凝实,全靠一口怨气撑着,别一激动直接消散那就坏了……


“他——”玉逍遥清了清嗓子,一本正经地道,“他是我的师弟,云海仙门的少主,亦与非常君交好。”


“原来如此,”弃玉夫人了然地点点头,“他与黝儿关系很好,可是结拜兄弟?”


“算,算是兄弟……”玉逍遥犹豫地答。他猜测弃玉夫人这点怨气所针对的乃是魙天下,若说出奉天是魙天下的亲儿子,保不准弃玉夫人会怎么想,毕竟她没真正见过奉天。


“你这般吞吐,莫非不是?”弃玉夫人的眼里隐蔽地透出一丝狡黠。


“这——”


“他们同床共枕,抵足而眠过吗?”


“……?”


“君奉天对黝儿好吗,可有亏待过他,他们在一起多久了,进展到哪一步了?”


“咳咳咳——”玉逍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出了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,心说奉天亏待非常君?您该担心的是您儿子会不会一个走火入魔,把奉天给拆吃入腹了!


“这,”弃玉夫人见此,面露忧色,来回踱步,“难道他们闹矛盾了,可有耐心解决?”


“他们的事情,说来话长,”玉逍遥终于把舌头捋顺了,安慰道,“总之,本已打算一同退隐,奈何江湖风波不断。”


“哈,”弃玉夫人轻笑,不再追问,“我不知他们遇上了什么事,但,与鬼狱相关,更让魙天下那般忌惮,黝儿面对的绝不是你口中的‘琐事’。不过,我明白你的心意,我怨魂之身,亦帮不上你们什么忙,只是,若有什么与过往秘辛相关的事情,大可问我,毕竟我也曾是天鬼的妻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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